我们还能走多远（长篇小说24）

王存喜

24
张小丽最近的心情不错，原因很简单，我这次出门从家里拿走多少钱，又悉数带了回来，还买了那许多的东西。厂里的报销下来后，我又拿回家四千多块钱，前天吃饭，只花了八百多块，又结余出一千多块，这钱没有给张晓丽。这里里外外的一算，相当于我两个多月的工资。
我回来后，张小丽几次让我把刘红军给的三千块还了，我们俩专门去了刘红军家一趟。刘红军有点急眼，他说，段立新，我他妈跟你多少年了，别扯这些了，你要是真觉得过意不去，想办法把我那两个加热炉弄给你们厂就算帮我大忙了。
我们说话时，电视的画面正播着一个广告画面，李玟正甜甜的笑容着手戳点着说，飞得更快、飞的更高，波导，手机中的战斗机。我说，操他妈，不就一个手机吗，整的挺玄乎。
刘红军说，给你弄一个？
我说，拉倒吧，给我手机，谁给我交话费。
张小丽说，那东西用起来还是方便了。没过几天，刘红军真就送过来一个波导手机，我嫌用着招摇，就让张小丽用了。
我有时也琢磨刘红军，我们俩是光着屁股长大的铁哥们，以前，我们不一定什么时候见一面，见面时虽然互相骂骂咧咧，一瓶子劣质酒喝干的时候，两人不一定滚到哪里睡一觉，但我觉得我们的距离很近，心能够互相交流。如今，经常能见到刘红军，他的条件更是没得说，我总觉得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仿佛隔着一条若隐若现的沟。
回到家，儿子已经睡了，张小丽在看电视。见我进门，抬起头说，段大领导，今儿个回来的早啊！我抬头看看墙上的钟，不到十点，顺口说，有啥指示？
张小丽粘过来说，老公，我今天和小袋鼠逛街，看到一条裙子，特漂亮。我说，那你买回来不就行了，家里的钱你都管着。张小丽说，我舍不得，挺贵的。我说，那怎么办？张小丽说，老公，你兜里好像还有钱，给我买一条呗。
我马上明白张小丽昨晚翻了我的兜，因为翻我兜，我曾经骂过她。看到我脸色不对，张小丽急忙说，我可没翻你兜，你昨天喝多了，钱自己从兜里爬出来了。
我说，多少钱一条？
张小丽媚笑着说，你给我买？三百多。
我从兜里掏出前天吃饭剩下的钱，数出四张递给她说，买去吧。张小丽接过钱说，老公，你兜里揣那么多钱干嘛？我说，行了行了，别惦记了，剩下的钱不是我的，是公款。
自打南方回来后，张小丽变多了，尤其是在性生活方面，有几次是她主动，可我发现我好像有病了，有时做到一半，自己先索然了。我们家的床是结婚时买的，当时为了省钱买了个便宜货，便宜货有便宜货的好处，每逢在床上做剧烈运动，那床就有节奏地晃起来，伴随着晃动，还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有那么几次，床的晃动和声响吵醒了儿子，他腾地坐起来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瞧着我们说，爸爸，你们在玩打架吗？有点突然，我险些被他吓阳痿了。后来，在夏天的时候，我和张小丽把阵地放在了地上，这样的好处很多，地首先不会发出声响，儿子即便醒来，他又看不到我们。
我在窗前点燃一支烟，张小丽凑过来咬我的耳唇，手在我的胸前摸索着。对面唐晓敏家窗户黑洞洞的，我想，她在干什么呢？想到唐晓敏，我有些蠢蠢欲动，打开窗子，将手中抽了半截的烟很潇洒地弹了出去，烟头的红点划出一条弧线沉到了黑暗中。
张小丽已经在地上铺好了被，她有些疯狂，动作剧烈，我犹如颠簸在一匹奔跑的马上，强烈的刺激让我没跑出多远便扑倒在地。
夏日的天亮得很早，楼下不时传来狗的叫声。一阵剧烈的撕咬哀嚎把我惊醒，起来撩开窗帘，看到楼下丁克家庭的狗正跟旁边楼门里的那条很滑稽的小狗撕咬。小狗的主人是个退休的老干部，别看狗不大，非常彪悍凶狠，它只要一出现，其他遛狗的人一般都会回避。
丁克家庭的男主人抱起了他家的狗，小狗依旧在不依不饶地向他身上扑着。男人恼了，抬起脚将那小狗踢了一溜跟斗，小狗打了滚又冲回来，男人的脚再次抬起，后边传来的喊声，你这人怎这样！干嘛踢我家的狗！
丁克家庭的男人说，谁让你家养疯狗呢！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出现在视野，她是老干部的女儿。女人扯住自家的狗说，你家养的才是疯狗呢，什么东西！跟一个畜生较劲。
你骂谁呢？
我骂谁谁知道！
几个老太太过来劝架，丁克家庭的男人悻悻地走了。我扔掉手中的烟头正要回去洗漱，对面彩钢窗的窗帘哗地拉开了，穿着吊带背心的唐晓敏出现在视野，她探头向下瞟了一眼，起身那一刻，她看到了我。我冲她笑笑，她举起双手冲我比划了一下，左手是摊开，右手是三根指头。我明白她是让我八点下楼。
张小丽一条腿夹着被睡得正酣，儿子撅着屁股打着呼噜，我不想吵醒他们，轻轻掩上门开始洗漱。磨磨蹭蹭地全部收拾妥当，回到屋里拧开张小丽的擦脸油挤出一点擦在脸上。
做这些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扭头看了看床上的张小丽，她居然醒了，狐疑地瞧着我说，你又干啥去？我说，去设计院弄汇报。张小丽说，我怎么觉得你像是去约会呢。她这么一说，我有些心虚，做出随意的样子骂了一句，约什么会？神经病！
张小丽坐起来盯着我说，段立新，你看着我！
我拿起床边的乳罩比划着说，你先把飞行帽套上，省的咱家的东西被人看去了。说着话，我捏了一下她的乳头。儿子醒来，他骨碌一下爬起来说，爸爸，你去哪儿？
我说，爸爸今天得求人家写汇报。
张小丽说，那你下去把我们俩的早点买回来再走。
我看看表，时间足够，穿上鞋下楼去买早点。张小丽和儿子都喜欢吃公园附近的一家夹鸡蛋的饼子，我溜达到那儿时，饼店排的队伍已经排出了门外。我点燃一支烟排到后边，等了快十分钟，我才蹭进店里，回头瞧瞧，后边的队伍和我刚来时一样长。

正要回头，听的左边有人喊，鸟衣巷，给我带一份。
转过头看时，唐晓敏匆匆赶来。
她把钱递过来说，我要夹鸡柳的，还要一杯豆浆，不加糖。我推开她拿钱的手说，几份？唐晓敏说，一份。我笑着说，不给你老公带一份？唐晓敏说，不用，他外出进修了。
这时，里边夹饼子的女人喊：下一个。我说，夹蛋的两个、夹鸡柳的一个、夹土豆丝的一个，还有三个黑米粥外加一个无糖豆浆。
饼子是现烙的，刚刚出锅，热腾腾。女人灵巧地用铲子刨开饼子的侧面，快速夹好四个饼子用草纸包起来装到一个袋子里。我说，分开装，鸡柳和豆浆装在一起。拎着早点出来，我玩笑着说，唐工，你老公可真舍得让你独守空房呀。唐晓敏笑着说，你以为都和你似的，早上也不老实，还大开着窗子。
我意识到刚刚摸张小丽乳房的镜头被她看到了。
我本来还想顺着这个话题暧昧下去，已经到了小区门口，忙岔开话题说，你那会儿给我比划的是八点吧？唐晓敏说，对呀。我说，那一会儿我先打车，八点到你家楼下。
唐晓敏点点头说，我可不白帮忙，中午要请我吃汉堡。
我说，没问题。
设计院在市区的东北，一幢乳黄色带拐弯的三层楼，是苏联支援北钢建设时的产物。这幢楼原本有高高的围墙，前几年，灰突突的围墙一夜间被铁栅栏代替，里面那些茂盛的树木花草便裸出来成了一道不错的风景。
因是周末，楼里空荡荡的，大厅左侧的门房里只有一个戴眼镜的老人靠在椅子上在读报纸。看到我们俩进来，他微微低头，眼镜便从眼镜框的上方探出来看了看我们。唐晓敏笑着说，朱师傅，加班。老人点点头，眼睛再次回到眼镜片的后边。
唐晓敏领着我在楼里转了个弯，转到最里边，掏出钥匙哗啦啦地开门。我见门牌上写得是主任室，说，这不是王汉庭的办公室吗？唐晓敏说，是啊，只有他的办公室里才有打印机。
我来过王汉庭的办公室，里外间，外间是有一排沙发和办公桌，里间有一个很大的书柜，还有一张铁床。唐晓敏脱掉外套挂在墙角的衣挂上，打开了办公桌上的电脑坐下来说，你拽把椅子过来，我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她侧后。
唐晓敏用鼠标灵巧地打开几个文件夹说，咱们先找找我们领导的汇报，改一改，能省点力气。连续打开几个文件，都不是。唐晓敏说，我前两天还帮他弄汇报来着，放到哪儿了呢？她嘀嘀咕咕地打开F盘，看到了一个汇报文件。
她把那个文件复制粘贴到桌面上说，开始吧。你说，我打字。我说，你让我说啥？唐晓敏转过头说，你觉得啥有用就说啥。我说，那你起个头了哇！
唐晓敏不耐地说，算了、算了，你们这些天说的啥，我都记住了，我给你弄吧。她打字的速度非常快，不一会儿，电脑的屏幕就出现一大片的字，我在她后边一边看一边补充。不到两个小时，汇报便初具规模。我站起来踱到窗前点燃一支烟说，你们的环境真好，你看这树，把窗户都挡住了。
唐晓敏说，夏天不错，冬天有点发阴。你快点抽，抽完赶紧再看一看，没问题就给你打印。我转过来趴在她的椅子背上，看了一阵，想起了黄厂长曾经训过一个工程师的话，你有事说事，啰啰嗦嗦的弄那么一大片文字干啥？简简单单的一二三四五六条就完事了呗。
想到这里，我说，我们黄厂长不喜欢拖沓的文字，你帮我改一改，弄个三四条就行了。经过一番修改，汇报成了四页。唐晓敏扭头说，这回行了吧。我们的距离很近，她呼出的气息让我有些心猿意马。唐晓敏瞧着我的眼睛说，你很色。
我猛然吻住了她的唇。
唐晓敏没有挣扎，任由我噙着她的唇。良久，她才推开我吃吃地笑着说，你怎连接吻都不会呢？像啃猪蹄似的。好了、好了，别闹了，赶紧打印。说着话，她从柜子里取出一沓纸向里间走去。
我犹豫了一下想跟进去。唐晓敏说，你先别进来，等我打开打印机后，帮我用鼠标点一下屏幕上打印。悉悉索索的一阵声音后，唐晓敏说，好了，点吧。我点过电脑屏幕上的打印后，里间很快传来嚓嚓的声音。
我快步来到里间，唐晓敏正拿起一张打好的纸在看。我过去一把搂住了她。唐晓敏仰起脸说，你这个坏家伙，是不是一直都在等这一刻呢？我有些艰难地说，你难道不需要吗？唐晓敏说，人都是有需求的，男人和女人都一样。我的手不规矩起来，唐晓敏推开我的手说，这里不行。她刚说到这里，楼道里传来了脚步声，我慌忙来到外间。脚步声由远而近，又渐渐消失在楼的上边。
我们俩个拿着打印好的报告从设计院出来时，已经是中午。我说，请你吃汉堡。唐晓敏说，必须的。我说，去哪儿吃？唐晓敏说，随意，说到这里，她踌躇了一下又说，唉，要不买回去吃吧。
我晓得她怕被熟人看到，点头说，那你先回去，我一会买完给你送去。唐晓敏歪着头说，一个很好的理由和借口。我拍了拍她紧绷的臀部
我买了汉堡、肯德基、薯条、饮料等一大堆东西鬼鬼祟祟地从后边绕到唐晓敏家，还没等我敲门，门便自动打开了，我闪进来后，唐晓敏快速的带上门。
进门后吗，我打量着房间，虽说同在一个小区，我从来都没来过这栋楼的任何人家。这是后盖的一栋楼，面积远比我们所住的房子大，两个卧室一个在阴面，一个在阳面，阳面那个卧室恰好对着我家的窗户。客厅不是很大，有一张餐桌和四把椅子，餐桌上边的墙上挂着一幅油画，色彩黯淡。
唐晓敏穿着早上那件吊带背心和一条嫩黄色休闲短裤，见我杵在门廊，她弯腰从鞋柜里取出一双拖鞋让我换上。接着又从厨房里取出一瓶红酒和两个高脚杯对着傻呆呆的我说，坐呀。
她把酒倒入酒杯后说，来，喝一个。我咕嘟一口将半杯酒倒入了肚内。唐晓敏轻轻呷了口酒说，和你接吻一样，没一点情调，哪有这么喝红酒的。
她重新给我斟上酒说，你是个聪明无赖的男人，你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以我们必须有个约定。
我说，啥约定？
唐晓敏款款说，不谈感情，不问相互的家事，你能做到吗？
我说，你说呢？
唐晓敏说，是我在问你。我说，当然可以，我们本身就不是同一层次的人。
唐晓敏说，还有一个问题，我总觉得你好像非常熟悉我，这是为什么？我撂下酒杯走到她身边说，你的声音太大了，还不关窗子。唐晓敏的脸上该浮起一片红晕，我粗野地抱起了她。
我很粗暴，没有前奏，直奔主题，尤其是听到她的呻吟，动作越发凌厉，就像一个发情的黑猩猩。唐晓敏的第一次高潮来临时，满嘴的污言秽语。我觉得太不可思议了，甚至不相信这些话能从她的嘴里冒出来。她那些脏话进一步刺激了我，我也说起了在底层常听到的那些恶心的话。我的话让她越发的兴奋，我们整整做了三次，都瘫软在床上。
良久，唐晓敏撵着我胸前的毛说，他奶奶的，你真像一头发情的毛驴。

市民戊戍戌

李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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