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二的故事（童话15）

王存喜

15、第一场雪
家里如果养一条哈士奇，总会收获到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这是一个很神奇的狗种，脑神经经常会出现短路。多多经过认真分析后，得出结论：来自极地的哈士奇的脑神经准是被这里的高温烧坏了。
他总能收到哈二送给他的惊喜，拆家这种小惊喜早已经见怪不怪了。这日，多多牵着哈二去了菜市场，这货出奇的乖巧，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挑菜，这货蹲在一旁；他付账，这货笑眯眯地等，就连前边出现了一条小母狗，他都没像往常那样扯着狗绳去追。从菜市场出来，哈二不停地蹭着他的手，多多纳闷，蹲下身子伸出手，“啪”一个完好无损的鸡蛋落在了掌心。让多多哭笑不得的是，偷了人家鸡蛋还得意洋洋地晃着它大尾巴瞧着他邀功。
这个惊喜还没来得及品味，哈二很快又送给了他一个。从菜市场出来，多多带着它去了批发市场。公司最近接了一个大的广告单，他很忙，需要给哈二批发一件双汇小香肠。挑选香肠的时候，多多用两条腿夹着狗绳，等他挑好香肠，却发现哈二不见了。多多有点急，四下正踅摸着，收银台那边一阵乱，听得一个女人喊：“抓住那狗、抓住那狗，它把我钱包抢走了！”遁着声音看去，哈二百米冲刺般地跑到了多多跟前，立起身子用嘴拱着的他裤兜，紧跟过来的是一个脸色铁青的漂亮美眉。哈二“噌”地躲到了多多身后，“啪”地一声脆响，一个精致的小钱包掉落在多多脚下。哈二的狗头从多多的两腿间挤出来，贼眉鼠眼地瞧着美眉和几个围观过来的人。
一个一脸痞像的年轻人凑过来，竖起拇指说：“哥，你太神了，你是怎么把哈士奇训练到这个境界的？教教我怎么样？”
一个长者吁叹着：“现在这贼的手段呀......”
多多生怕哈二再次创造惊喜，弯腰一手捞住哈二的狗绳，一手捡起地上的钱包语无伦次地解释着：“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美眉劈手夺过钱包，扯着多多的胳膊喊：“走、走，跟我去派出所！”
批发香肠的老板忙出来解释：“姑娘、姑娘，别冲动，这小伙子不是小偷，他刚才一直在挑香肠呢。”哈二见美眉抢他主子东西，还凶狠狠地拉扯他，勃然大怒，虚张声势地竖起脖子上的毛，龇着牙发出了低沉的威胁。
批发香肠的老板喊了声：“姑娘，快松手，那狗要咬人了！”听到老板的声音，美眉低头，猛然看到哈二作势欲扑的凶相，兔子一样蹦到了一边。多多一把搂住哈二的狗头对美眉说：“没事，别怕，它从来都不咬人。”这边正乱着，又是一声狗叫传来，一条黑色狐狸脸的狗奋力拖着一个华丽的妇人过来了。
到了近前，妇人咯咯的笑着说：“多多，怎么啦？”
多多一脸苦相地戳点着哈二说：“这个二货抢了人家的钱包，还往我的兜里塞，人家以为我是贼，要拉我去派出所。”
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叔叔，不是那样的，阿姨的钱包掉了，你、你的狗叼着跑了。”一个方脸男人领着一个小女孩走过来，他也对一脸惊惧的美眉说：“姑娘，我女儿看到了，我也看到了，你误会了。”
华丽妇人也笑着说：“姑娘，你也没损失啥，算了吧。这狗和主人是我家邻居，绝对不是你说的那种人。”
美眉瞧瞧妇人又瞅瞅多多和哈二，气哼哼地说：“这是公共场所，你怎能让一条破狗满市场地跑呢！再说了，你们见过这样捡钱包的？”多多满脸堆笑地陪着不是。人在说话的时候，狗也没闲着，太郎幸灾乐祸地说：“老铁，你又捅啥娄子了？”哈二愤愤道：“老子捡了个钱包，那个贱女人非要说我抢她的，还拽着多多要去什么派出所。”

太郎凑过来贱贱地瞧着哈二说：“不可能吧？”
哈二说：“谁让她的手没我的嘴快呢，那能怨我！”
美眉转身走了，走时下意识地回头瞟了一眼哈二。哈二见她瞧自己，左脸颊的肌肉向上扯了扯，痞子一样丢给她一个嘲讽且不屑的眼神。原本消了气的美眉手无足措地指着哈二对多多说：“你、你看你家的狗，它在讥讽我！”
太郎觉着有趣，汪地叫了一声，两个尖尖的立耳骤然趴下来贴在头顶，圆圆的眼睛弯成了一条缝，嘴也像哈二一样歪着，一只爪子还嘚瑟着。女孩的脸涨红了，结巴着说：“还、还、还有它......”
芬姐一脸无奈地说：“哈二，你能不能教太郎点好，你看看你们的样子像什么，活脱两条痞子狗！太郎，你去替哈二给人家作个揖，陪个不是，我回家奖励你牛肉干。”听到牛肉干，哈二的眼睛亮了，立起身子将两个爪子搭在一起摇晃着。太郎骂了一句：“老铁，你可真贱，一点操守都没有。”嘴里虽然骂着，动作却丝毫不慢，也立起身子将两个爪子搭在一起晃动着。
美眉噗嗤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芬姐说“多多，你们怎么来的？”多多说：“走着来的。”芬姐瞧瞧他手里的东西说：“也不是年节的，你买这么多东西干啥？”多多说：“公司里最近挺忙，我给这个二货准备点吃的，省的回来晚了没地方买。”芬姐笑着说：“走吧，我开车了，捎你回去。”
两人牵着狗转过一辆客货车，跑在前边的哈二忽然冲着北侧叫了两声。多多和芬姐顺着声音看过去，一个女孩背对着他们正往一辆小白车的后备箱里塞着什么，地上还有一整箱水果。听到狗的叫声，女孩回头，居然是刚才的那个美眉。多多一把拽紧狗绳，呵斥着：“哈二，你给我闭嘴！”说着，他把狗绳递给芬姐说：“我过去帮她把水果放进去，刚才的事挺过意不去的。”哈二还在呜呜地发着威，芬姐拖长声音说：“哈二，你要是再叫，别指望我给你牛肉干！”
哈二贱贱的瞧着芬姐，欢欢地摇起了他的大尾巴。
多多帮着美眉搬水果时，哈二和太郎一先一后上了芬姐的车。两车先后启动，错车时，美眉摇下她的车窗对多多说：“谢谢你。”多多笑着冲她摆摆手，哈二却探出脑袋横了妹妹一眼。美眉笑着对哈二说：“你要是笑一个，我现在就给你牛肉干。”哈二果真笑了，美眉咯咯地笑着说：“逗你玩呢。”说着话，脚下猛踩油门，车子飞了出去，气的哈二对着那车一阵大叫。

天冷了，多多越发忙了，加班加点是常有的事。天气冷，又怕哈二拆家，他把后院的狗笼子挪回了家里，在里边铺了一个旧垫子，又把哈二的食盆水盆放了进去。哈二小时候就经历过被关的滋味，他当然不肯进去。每天早上，多多又是哄又是骗又是威胁地把哈二弄到笼子里，锁好后出门。
很晚的时候，他才回来把它放出来。
哈二愤怒地喊、委屈地哭、献媚地讨好都无济于事。他讨厌笼子里牢狱般的生活，每天早上都要绞尽脑汁地跟多多斗争一番。多多起先还和颜悦色地跟他讲道理，应承晚上给他带好吃的，后来干脆提着他就塞进了笼子里。
这日下午，无聊的哈二忽然看到窗外飞舞着一些白色的碎末，他好奇极了，弄不清那是什么东西。惊奇间，煤球出现了，这家伙换了一身白色的衣裳，要不是她那张阴阳脸，哈二甚至不相信那家伙就是煤球。
煤球在窗台上变戏法似的抖了抖毛，现出了本来面目，她用爪子拍拍玻璃，似乎说着什么。距离远又隔着玻璃，哈二什么都听不到，急得在笼子里上蹿下跳。煤球怜悯地瞧了他一阵，跃上树、顺着矮墙走了。这时，哈二才发现他家的果树也变成了白色。天渐渐黑了，哈二内急，憋得他在笼子不停地转磨磨，就在他快坚持不住的时候，多多提着一个食品袋回来。
他打开笼子对哈二说：“看，老子给你带回了什么？”
哈二早就嗅到了炖羊肉的味道，但他根本就顾不上，嘤嘤地叫着冲向门口。多多忙打开门说：“外面下雪了，你快点回来吃肉，晚了别说老子不给你留！”
冲出门外，外面白花花的一片，哈二觉得脚下很松软，还凉丝丝的。跑到自己常去方便的那丛丁香树下，骗腿放水时，蓦然看到不远处的一丛丁香树下好像蹲着一条小狗，凝神细瞧，还是看不真切。他冲那边“汪”地叫了一声，那东西缓缓回头，哈二地眼睛珠差点掉在地上，居然像是一根筋。
他三步跨作两步跑了过去，再次瘦成一把骨头的一根筋木呆呆地瞧着他。哈二围着他转了两圈说：“一根筋，你怎在这里呢？煤球不是说你溜上汽车走了吗？”一根筋没言语。哈二忽然想：多多忙，要是把他带回家做个伴多好。想到这里，他笑着说：“一根筋，跟我走吧，多多带回了炖羊肉。”一边说一边抬起爪子拍了他一下，让他没想到的是，一根筋却歪倒了。
哈二吓怔了，本能的退了一步说：“一根筋，你怎了？”
一根筋微弱地说：“我要死了，刚刚我看见了我妈妈，她喊我呢，让我跟她走......”哈二诧异，四下打量着说：“你妈妈？她在哪儿啊？我怎么没看到，她要带你去哪儿？”一根筋笑了，很甜蜜的样子。他自言自语：“她就在这棵丁香树下，从这里去了天堂。”说到这里，一根筋的眼里噙满了泪水，他忽然撕心裂肺地喊着：“妈妈、妈妈，我想你了；妈妈、妈妈，你为啥把我丢下自己走了；妈妈，妈妈，周老师也去了天堂，你知道吗？这些日子来，我都快挺不住了，人类撵我打我，流浪狗追咬我，我渴、我饿、我更冷，每次快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我就想起了你，想再看看你。”
哈二听得哽咽了，叼起地上的一根筋向家里跑去。

作者简介：子彧，男，1995年出生于包头，集宁师院毕业，自由职业者。爱好文字，喜欢读书，童年时曾幻想养一条神气的大狗，毕业后蓦然发现养狗之前先得养活自己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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