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遇

岁光阴周周

他一定对我有些陌生了。


透过车窗他能看得清楚坐在副驾上的我，却面色平淡，并没有任何细微的异常表情。或者，十余年不见，曾经的熟人亦不过是陌路人吧。我们是老乡。他曾是我在家乡供职报社的常客，我们这些小他几岁的年轻人都喜欢他的沉稳实在，还有那么几分憨憨的拙愚。


报社每次活动，第一个总会邀请他。他每次来，也必定会带来一箩筐的段子故事，让我们一个个开怀不迭，人仰马翻的欢腾。


数年前，我偶尔路过他的报摊。他手脚不停歇口齿不停歇地忙乎着，我等了好一阵儿，却没有插话的空隙。那时初来这座城市，我似乎总在赶时间。就那么一闪念，想着还能再见面，却再也没有偶遇。


生分是在我离开家乡报社开始的吧。和他有过短暂的一起做事的时光。或者，身份的变化让我们彼此变得客套。而这样的客套令我厌恶，所以，我不再与他有任何除了工作之外的交往。渐渐的，也就淡出了对方的视线。


再后来，我们的生活各自沿着自己的轨道前行，彼此就像不同站台的列车，轰隆隆驶向各自不同的地方。一路上，各自有着各自的风景各自有着各自不为彼此所知的喜怒哀乐幸福烦忧。间或，听说过彼此的消息，也不知道经历了多少遍过滤，夹杂着他人的猜测和戏谑，或者还有些杜撰和人为喜恶的加工。


我对他人的生活缺少必要的兴致，自然也就没有了探究的况味。只知道，他在这个城市有一份能养家的活计，甚至还演绎了一段令很多人津津乐道的故事。


那日，透过车窗看到他，与十余年前相较，他的容貌似乎并无多少变化。也或者，那时候他的容貌在我的记忆里就是模糊的，只大致有着一个并不鲜明的轮廓，所以，现在再见，并没有多少外观的改变。


下车时，我笑问他：是否还认识我？他也笑，说，认识啊。平淡至极的寒暄，寒暄中，知道他的女儿已经20多岁了，没有上大学，已在家乡工作了。


他离开家乡来这里谋生已经20多年了。这么多年来，不知道他对于家乡的故人还有多少记忆，或者即使有，也只剩了偶尔的微薄纤细的片段吧？也或者，忙碌的生计挤压人的空间，故去的就如流逝的时光，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着记忆的习惯和闲情。


一如道别时，我们也不过是淡淡地说再见，可彼此心里明白，其实也不过是一句客套话。


他发报的地方就在我曾经工作的单位旧址楼下，站在我公寓的窗口，甚至依稀能看到发报人的影子，哪一个是他，我分辨不清。就像即使现在我很认真地去回忆，依然不能完整地想起曾经我们如何的相识，也不能完整地连贯起一个和他相关的完整的故事。残存的画面里，他就像是一个活动的棋子，来回地在时间的棋盘上活动，却没有一个固定的恒久的位置……

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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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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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树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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