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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尽的家乡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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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2-5-2 09:44:15 爱上包头APP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来自 中国浙江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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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尽的家乡恩赐

王吉祥

童年的饥饿,思之极恐,病痛和饥饿勾结在一起,折磨过我的心身。这种双重的伤痕缠绵了我一路,陪伴了我一路,点化了我一路,也启迪了我一路。 我背负着童年的稚思幼识叛逆了一路。童年的光景,有几个元角分钱,有口吃的,就如烧高香后的佛主显灵,大如天的恩赐,无与伦比的满足。然而,遗恨得很,在六七十年代,那好像是天方夜谭,黄粱美梦,四季轮回,难有几个小钱,难有几顿饱饭。父母每天挣得工分,年终队里一核算,十有八九不够一家人的花销,有时还会是倒欠队里负分红户。

少年时,我的美梦真不少,傻乐了一阵子,幼稚了一阵子,惶惑了一阵子,也挣扎了一阵子。在梦的怂恿下,我便不顾一切的向外冲,心想:外面有我想要的世界,也许水深火热,也许惊涛骇浪,也许风雨交加,也许刀林剑丛,也许虎豹狼虫,也许血泪交和,也许屈辱艰难-----,我没得选择,铁了心的要在改变的路上走下去。身后的小山村驻扎在我的心里,时间在走,年龄在长,经历得多了,懂得也多了,悟透的也多了,而快乐似乎越来越少了。不得不承认时间改变了很多,很多我疯过,傻过,执着过,坚持过的,末了,我还是我起步时的渺小。少年时特羡慕权力,觉得有了权,人们会另眼想看你,会为你鞠躬,甚至屈膝,你想要什么会有人走进你,巴结你,讨好你,给你送来甜头的。

记得村里的乡亲,只晓得种田,娶妻生子,养儿育女,跟着毛党框定的路子走着。村里人的期望和梦想都隐含在给儿女们起的名字里,金存、富居、满粮、贵生、福贵、长命、存住;拴小、柱小、跟小、换生、连生、连弟、连女、觅儿、觅女、狗小、狗儿;二改、二铁、二楞、搬不动、丑不浪、花眼儿、猫眼儿、板闺女,白女子…… 就像野草从土里长出来一样自然而然。村里的土地也一样,不分高低贵贱,地名大体是这么划分的。根据方位称呼的有东坡、南坡、西湾,正湾等;按标志有坟湾,庙梁、石龙头,广陵蟹湾-----等。这方土地上,一代一代的人,沐浴着一季一季的风,勤而贫,苦而乐,繁衍着、生息着。

我对家乡有种别样的感觉,源自我对家乡的爱与恨难解难分,我在乡音中体验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在家乡空气中納受着厚重的泥土气息。村里饱经风霜的老人在劳动休息时吸着旱烟的惬意,他们也谈论着过去、现在和将来,从他们深邃的眼神里和紧锁的皱纹里,我领略了世事的沧桑,遗传的文化因子。岁月的痕迹,刻在他们脸上,埋藏在父老乡亲的心底。乡亲们敬畏泥土,感恩泥土,他们弯下腰,以虔诚的姿势与土地对话,耕田、播种、收割、打场…… 乡亲们用老犁铧翻遍了春夏秋,他们手上的老茧和额头的汗水,见证了对土地的深情厚意,庄稼地耗尽了他们一生的心血。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在泥土里刨闹白日梦的光景,演绎了底层的奴性人生。

家乡四周的山丘,石龙头的小溪流,村西头的杨树林,村东南河滩的青青寸草,村四周的小麦、莜麦,东山里的泉水、扎蒙花、山丹花,南山里的羊群、牛群、马群,北山下正湾的梯级黑胶泥地,西梁的红泥坡地,南山下和庙梁平整的自留地,石龙头湾的水浇地,二世脑包山下的下湿地、堰子地等等,都留下了乡亲们勤劳难富的深深浅浅的脚印。秋天拔麦时节的一抹秋阳,冬闲时小山村厚厚的白雪,乡亲们总是在穷愁潦倒中过着有苦有泪也有乐的日子,在我记忆的海洋,常常出现在年年岁岁过大年的红火热闹里,出现在我那变幻无穷、摇曳多姿的梦境里。家乡每一缕摇曳的炊烟,牛羊粪的气息,泥土的芬芳,曾经的饥肠辘辘,不懂事的孩子们晚上啼哭声,乡亲们无奈而又怀揣梦想的天真幼稚的忠君况味,父母忙忙碌碌的坚韧而忧伤的抚养儿女的大爱情愫,那是一种血缘加土地的顺从宿命。

村东南的滩地,夏夜呱呱的蛙鸣,春末夏初绿油油的小草,乡亲们在草滩上用揪挖出长方形块,拉回家砌羊圈,垒猪圈,垛院墙,滩地是乡亲们的宝贝。滩地北面的小池塘,儿时的眼里,不但是好玩的理想乐园,而且丰富多彩,总觉得它取之不尽,玩之不够的宝地,有鱼虾蝌蚪青蛙泥鳅,有各种好吃的野菜。等到我们长大了,年复一年,生出了些许怜惜,小池塘变小了,变瘦了,变穷了。恰如渐老浙衰的母亲,无法忍受的痛,无法忍受无奈的父母穷愁潦倒的忧伤与习惯地叹息,无法忍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周而复始的年年岁岁的苦日子。

我从小跟着父母,在泥土中滚爬,在泥土中疯跑,泥土承载着一个乡村孩子的傻乐和好梦。家乡好多走不出泥土的孩子,一辈子与泥土打交道,经年累月,把血肉凝成泥土的一部分,和庄稼一样从青嫩走向成熟,从最初那个只知道玩泥巴的毛孩儿变成富不了的庄稼汉子,似乎骨子里遗传着一种无怨无悔的无奈。

村里土地贫瘠,沙地、滩地、盐碱地、红泥地、黑土地,乡亲们把它们安排得因地制宜地妥帖。种小麦、莜麦、荞麦,土豆、糜谷,胡麻、菜籽。不用化肥,产量低,广种薄收,当下称绿色无污染。小时候记得很清晰的事是自留地户挨户,常常两户人家因争地界,他占你半梨,你占他一陇,有时不顾情面吵架特凶,有时动起了手脚,有的甚至大打出手。想想当时似乎真傻,而如今村子周围大片旱地有的荒芜着,没人愿意去耕种,因了不如当农民工划算。

八十年代,村里农家的儿女们,带着厚重的乡音,带着挣脱土地的希望, 从乡间小道上向南走出,翻过阴山,以求生存的心路里程,踏入了城市。初始,会遇到轻视的目光、居高临下的礼遇。他们以特有的农家牛性格,适应、溶入,方言、乡音开始变味,民间意识在不知不觉中慢慢地在退化,乡村精神在无可奈何地渐渐消失。

改开几十年,离开了家乡的一代又一代农民工,在城市的融入和打拼中,家乡的一切在心里难离难弃,难失难忘。尽管家乡土地贫瘠,偏僻落后,吃不饱穿不暖,但在我们游子心中它总是最难忘最可爱最心疼的地方。 十年九旱的阴山北漠,家家户户的苦楚、勤劳和无奈,弥盖了记忆中瘦瘦的一抹家的温馨。记得在我学龄前,遇上三年大旱,房前屋后荒凉凋敝,田野山色的面容死灰色的憔悴不堪,凄然枯萎笼罩小山村,孩儿们傍晚饥饿的哭泣声,似那种冷冽的寒意不期而至,为父为母有被无数个无眠之夜的折磨着。

我经历了饥饿多病的童年,内向逆反也成了生命中的一种病,在那种环境里读书受教,新社会的思想有意无意的传销式的濡染,对原生心魂形成了一种扭曲,时间的魔力自然而然习养成明显的性格内向反抗。儿童在抵御困难时,内在的巨大的潜能偏执地激发了出来,与村里的小孩想法和做法天生的不一样了,比常人似乎更偏执、不入流,不合群。从懂事开始,不论上学,还是假期,没有懒觉的享受。那早晨的香甜睡眠,常常被母亲剥夺了。记不清鸡鸣几次后,母亲先轻手轻脚地走到近前,小心而轻声地喊,该起了,该起了!早睡早起,保养身体,一遍,两遍-----,几遍温柔声过后,接下来就变成了高声地喊叫,骂骂咧咧地狠狠地责怪声。赖床不想起的我们,有时被一个个从被窝里拖拽出来,我们坐在坑边哈欠连天的,偶有系错扣子穿错衣服下地的,赶到地里或搂草、或割草、或拨猪菜。冬天里也不让闲着,得上山捡粪拾柴。

文革那几年,我刚上小学,时常躺在炕上发呆,看着房顶歪歪扭扭的椽檩,胡思乱想:人活着为啥要吃穿,会饿会冻?冬天的夜晚不好受,腊月数九更难熬。有一天,西北风越刮越大,雪越下越紧,我的肚子吼叫着, 感觉凉气要往我骨头里 钻,手不能伸出被子外。也许是又冻又饿的缘故,我朦朦胧胧梦见:桌上放着一大盆猪肉酸菜炖粉条,哥哥姐姐紧握着手中的筷子,齐刷刷地一个接一个地麻利地盛满自己的碗,开吃, 筷子如疾风,飕飕的,个个吃的满头大汗,目不转睛地等待第二轮围剿盛饭大盆。菜不多了,索性几双筷子一齐伸进了肉盆,噼噼啪啪,叮叮当当,稀里哗啦,不到两三分钟的时间,只听到筷子刮盆底的嘶啦嘶啦声......一枕黄粱美梦过后,冻醒了小身子骨。    

  上小学时,读着薄薄的书,可爱的老师对小屁孩儿玩弄大概念,满纸毛语录,满口全人类,共党,国家,万岁,读中学时高考也暂停了。书上说的依靠和团结的对象,农民不把精力放在种地上,工人不把精力放在做工上,天天喊这响亮的口号,干事务虚远远大于务实,当家做的主人似乎徒有其名。我少年时期,一直以为全世界的书都如红色经典、革命语录和故事一样。哪有什么 莎士比亚 (英国),列夫·托尔斯泰 (苏联),但丁 (意大利),雨果 (法国),歌德 (德国), 鲁迅 (中国),安徒生 (丹麦bai),普希金 (俄罗斯),狄更斯 (英国),马克吐温 ---- 美国, 海明威 ---- 美国,卡夫卡 ---- 奥地利, 屠格列夫 ---- 俄罗斯,拜伦 ---- 英国, 黑塞 ---- 瑞士, 萨特 ---- 法国,陀斯妥耶夫斯基 ---- 俄罗斯, 莫泊桑 ---- 法国,马尔克斯 ---- 哥伦比亚, 罗曼·罗兰 ---- 法国, 茨威格 ---- 奥地利,培根 ---- 英国,司汤达 ---- 法国,巴尔扎克 ---- 法国-------,直到 七十年代,尤其是改开后,才有幸读到些许有人性味道的作品,好多作品给人带来躁动和心跳,合上书页思绪千千万,原来世界是别样的丰富的多元的。

于是,我铁了心的不想和父母死守在薄瘦的无情土地上,梦里梦外想要逃是离开,想要闯出去,即使命定的现实生存圈子你不能违抗逾越,也决计要争口糠窝窝气。一路上迂回变通着,这是我唯一应对社会大环境和人事物的简约思与行,把占比人生不大一点点的空间用足用活,以期不自量力的去改变渺茫的人生。农民儿子,穷鬼一个,努力在体制圈子内忙碌着,拼争着,累了就回到生我养我的村落和土地上,看看母亲、哥哥、姐姐们,和他们说说话,唠唠家常,吃吃饭,喝喝酒。在能力范围内为邻居、村人们做点有良心的事。不过,回去也是打一街,歇歇脚,又急匆匆离开小山村。忙上一阵子,又累了,就再回去,来来回回折腾、安慰,以平衡心态。其实,我也没有跑多远,一直围绕在故乡外围的世界里来来回回奔波,可能是上天安排好了我的行程,伴随着自我、自信、自大、自傲、更有无力无助的狭隘、奴性和无奈的生存与生活。村里的人,认为我离开村庄出息了,有了点小名声了,乡亲们有的觉得我不是那块土地的娇子,认为走得与乡亲们远了些,近乎忘了土地啥颜色的那种人。也许私下里认为我在那块土地吃了、喝了,带走许多家乡后山的食物,甚至忘了出生在哪儿、成长在哪儿了?就连那块土地上的亲人都不以为我和那块土地还有着牵连和割不断的千丝万缕的缘分。那块土地可以没有我,而我不能没有那块土地。我不断地回家、回家,再回家,把父母、故乡当做人生经历的思考因子,写作的素材。尤其退休后,我的情感不由人的重新归位到那块土地上,回到父母、叔伯、乡亲们那儿寻找码字的素材。

农民的子弟,就如同家乡土地里生长的茎茎野草,又像一茬茬收割的庄稼。春夏秋冬,年年岁岁,乡亲们一遍又一遍把土地翻来翻去,终了,自己也进入土地里,成为一粒土。父辈们面朝黄土背朝天,为生存、为儿女操劳一生,卑微地生活一辈子,老了该享享清福,然而,现实难于上青天,村子渐渐空了,只剩下了孤寡老人,有的老人摸摸索索地还要下地干些活,有的年轻时劳累过度,老了弯腰驼背,身上疼痛失眠而难以入睡。多数子女不在身边,人老了,生活自理差而得过且过,种种不同的遭遇,他们都麻木认命。如果有的老人大病缠身,子女又不富裕,看不起病就只能熬着,听天由命。村里的乡亲们,年轻的时候累死累活刨土坷垃,把一个又一个子女抚养成人,盖了房子、买了房子,娶过媳妇、看了几年孙子,等到完成这些传统人生任务后,剩下的好像就是等死了,所求不过是子孙满堂,有个善终,这就算一生基本圆满了。

他们生活的如此卑微又顽强,所有人好像又极为自然又无可奈何地接受了,故乡还在,村庄已衰落,古老的乡规民约、宗族家训的血脉早空了,村子的魂也渐渐死去。老人哀叹而力不从心,年轻人有的无力、有的无钱、有的无心、有的无空顾此,他们漂泊在外也实在不容易。异乡的家乡人,或许成了小老板,成了白领,成了文化人,他们偶然也谈起故乡,尽最大的想象,表达自己无限的思念和眷恋,抒发对故乡不可磨灭的情怀,谁也不愿把故乡说的那么落后,那么愚昧,那么贫穷,内心愿意把乡愁美化美化、粉饰粉饰,尤其愿意把贫穷品德化,把落后浪漫化,他们不想丑化家乡,因为他们骨子里对家乡已渐渐模糊了起来。

故乡老屋的颓败,成了永远的念想,因为珍藏了太多太多童年的苦乐岁月。命运犹如蒲公英,将我吹落在陌生的栖居地。多年来,常常梦见一坡一梁的金黄色的小麦田;梦见一群衣服褴褛的孩童在豌豆地里的偷摘嫩豆荚荚;梦见自留地里的小玉米早早地成熟了,掰回家可煮着吃;梦见村东南的石龙头清澈的小溪流;梦见下湿地一方小水塘游动着小鱼儿小泥鳅小青蛙,我们正在捉泥鳅;梦见农家院子墙角的五花八门的农具;梦见母亲喂鸡喂猪的身影;梦见我和一群小伙伴在月光下嬉戏打闹,笑声朗朗......

家乡人老实厚道,风俗纯良,饥荒年月互相接济,婚丧嫁娶,男女老少都是桌上的客,一家盖房众乡亲帮忙,一人落难,左邻右舍伸手发力。小山村是我们走出去儿女生命的脐带,它把我们的血脉连在一起;是游子的根,牵系着我们的魂灵。 我虽然离开了土地,也迟早会变成一枚蒲公英伞种,飞回我出生的地方,飞到养我育我的的地方,等待下一个轮回!
发表于 2022-5-2 10:58:27 爱上包头APP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
大风降温!未来几天包头的天气是…
发表于 2022-5-2 12:24:24 爱上包头APP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内蒙古包头
满满的回忆,那时候的人很纯朴
发表于 2022-5-2 22:38:53 爱上包头APP发布 | 显示全部楼层 来自 中国内蒙古包头
在爱上包头总能学到新知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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