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久冰 |《再读曾彦修》

征蓝

上图 曾彦修先生部分作品

再读，指的是2022年春节期间，从自己参加的读书群“夜书房”里无意间看到，书友在讨论一本书《曾彦修访谈录》(曾彦修口述 李晋西记录整理  人民文学出版社)，而且，群中书友说，该书再印时，对比2020年2月第1版、第1次印刷版本，已有不少删节处。自己从2003年知道曾彦修这个名字后，凡遇他写的书或者与他有关的书，我都买来阅读。况且，这次的《曾彦修访谈录》再印时还作了删节，那当然想找来1版1印看一看，原因很简单，一是再读曾彦修，二是重点看看删节的内容。上孔夫子旧书网查找，真是幸运，《曾彦修访谈录》(1版1印)果然有现货，于是，马上下单，时在2022年1月27日，已临近春节，我知道春节期间物流也得过节，那也还是早下单，以免错过购买、阅读机会。

这个春节的重要事情就是每天跟踪物流行踪，看看《曾彦修访谈录》走到哪儿了。2月16日，书到，急忙拆包，新书呈现，如亲人见面，甚喜。赶紧阅读，果然好。按照书友提示，先挑着看看再印时的删节处，咳，不就是点平常事、大实话嘛，我还以为是国家机密呢。不过，这并不影响我阅读《曾彦修访谈录》的热情，该书以第一人称行文，阅读时，仿佛就有一位长者在你面前款款而谈，还是曾彦修的一贯风格，真实、坦诚、谦和，有人性善良的温度，凡事有原则，甚至在遭遇强势时，也坚持实事求是，据理力争，不主动惹事，但决不怕担事。这些年来，随着年龄的增加，已很少废寝忘食地看书了，但《曾彦修访谈录》几乎是一口气看完，连整理者的“后记”都读了，还觉得意犹未尽。

我读书一向是信马由缰，无系统、不专业、非学术，遇上哪本算哪本，少数书本是刻意寻觅，如偶读《巴黎圣母院》后，《九三年》、《海上捞工》、《笑面人》等书便是刻意寻觅，而多数读过的书是偶遇，如第一次读曾彦修的书就是偶遇。

时在2003年2月18日，为什么去北京，已想不起具体原因了，但一定是公差，因为那时自己正在锡林郭勒盟行政公署工作。从自己挣工资后，每往北京逗留，只要有空，逛书店是保留节目，这次亦然。今天，从书本扉页的购书记录可查，“2003年2月18日 购于京 三联 吴久冰”，这天，我去了美术馆东边的三联书店，随意浏览时，看到了一套丛书“瞻顾文丛”，何满子主编，福建人民出版社，其中有一册《半杯水集》(严秀著 2001年9月第1版 第1次印刷)，从封底折页上可知，这套丛书当时已出了共三辑十八册，当时书架上有现书约七、八册，我翻后觉得都好，就都买下了，后来，又遍转北京各书店，终于将这十八册丛书全部配齐，现在也在我书柜的显眼处。这是我第一次阅读曾彦修。

说来好笑，我一贯的孤陋寡闻也体现在读书上。读《半杯水集》，爱不释手，许多篇章还重读，但我只记住了该书作者“严秀"，当时竟然不知严秀是笔名，作者本名是曾彦修。搞清楚严秀就是曾彦修，还是通过阅读杂志《炎黄春秋》，曾彦修是《炎黄春秋》的编委之一，而且，不时有雄文发表其上。我最早知道《炎黄春秋》杂志，也是在三联书店，一进书店门，靠南边玻璃窗下面，一溜排开许多杂志，其中就有《炎黄春秋》，这于当时，真是一本好杂志，我先是在三联书店购买，后来直接订阅。当然，2016年，该杂志被他人强行接管后，我与该杂志也就相忘于江湖了。通过《炎黄春秋》，我才知道了曾彦修在中国当代出版史上曾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他先后两次任“人民出版社”的主要负责人，也是从人民出版社社长、总编辑的岗位上退休。

我读曾彦修，与他的职位毫无关系，就是直接阅读过程中，觉得他写的文章及书特别好，另外，从别人对他的印象、描述中，间接知道了曾彦修为人做事的公义、担当。至此，凡是落款曾彦修的文章或书本，都想方设法找来阅读。

从《半杯水集》中的〈关于斯大林的二三事〉、〈可怕的‘莫洛托夫访谈录'___一部最好的反面教材〉、〈布哈林为斯大林护航而提供伪证的历史教训〉等篇章，我才对前苏联的真实情况略知一二，当然，后来沈志华教授对前苏联有更系统的研究，这于我的阅读已是后话;从〈顾准无“谜”〉、〈读韦君宜的[思痛录]〉等篇章，知道了一些中国现、当史中的过来人，其真实心路历程是怎样的，等等。

总的说，《半杯水集》对我中年后的思想及言行无疑产生了重要影响。

《曾彦修访谈录》与《半杯水集》虽然在内容上、表达方式上有明显不同，但贯穿在书中的情感、思想还是一脉相承的。如作者心怀坦荡的谦虚，《半杯水集》后记中写道，俗话说，满壶全不响，半壶响丁当。对外国事情，我哪里谈得上半壶，连半杯都谈不到。但此册中谈外国事情的不少，因名《半杯水集》，即使如此，恐怕也是自我感觉过于良好了。在《曾彦修访谈录》中，作者在多处自谦，我是不学无术，正因为我不学无术，所以就格外尊重和珍惜所知的或所遇的人才。曾先生是胸中有大江大河的人，才敢说自己水浅。就凭曾彦修的丰富阅历及已写就的文章，就可知他在为人、为文上，已是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他从不吹见过某某大人物，从不晒与某某显要人物的合影，从不列一长串已读过的书单。

说一点小花絮，因受曾彦修影响，我最早出的两本书《吴久冰诗集》、《吴话可说》还自命了一个文丛名:半杯文丛，半杯即取自曾先生的《半杯水集》，巧得是“瞻顾文丛”这套书是由张守义作封面，我的《吴久冰诗集》也是请张守义先生作封面，而且“半杯文丛”四个字还是由张守义先生亲题。张守义先生已走多年，借此机会，再问张先生那边好。

言归正传，还是回到曾彦修先生的话题上来。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就《曾彦修访谈录》第六编中的几篇小文，当代中国人坛、文坛除曾彦修本人外，其余几人可以作得出来？〈张闻天:有才有识，大公无私，朴素谦逊，但是比较软弱〉、〈有才无德的康生〉、〈陈伯达:才胜于学，学胜于德，德毁于位〉、〈陆定一:才、识，没有得到充分发挥〉、〈我所认识的胡乔木〉，等等。

曾彦修从不标榜自己伟大、光荣、正确，不过有别人对他有评价，陆定一生前，曾为曾彦修专书一幅字联赠予他，“千锤万凿出深山 烈火焚烧只等闲 粉身碎骨浑不怕 要留清白在人间 曾彦修同志 陆定一 七十八岁”。

中国俗话说，文如其人，于曾彦修及其文章，大体不错。

2022.3.10

附录

曾彦修简历

曾彦修，四川宜宾人，1919年生，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同年起先后入陕北公学、延安马列学院学习。

曾任南方日报第一任社长、人民出版社总编辑。

2015年3月3日4点43分，在北京协和医院去世。

代表作品

《严秀杂文选》、《全国杂文选粹·严秀卷》

人物生平

1919年生。

1933年入本县叙州联中读书。

1935年在重庆北碚兼善中学毕业。

1936年在北碚中国西部科学院地质研究所做初级练习生。

1937年上半年在成都联中（石室中学）读书。同年12月到延安，入陕北公学。

1938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1938年4月后入马列学院学习、工作。

1941年夏调中央政治研究室工作。

1943年3月调中央宣传部。

1949年南下，任中共中央华南分局宣传部副部长、南方日报社长。

1954年3月调北京，任人民出版社副社长兼副总编辑

1957年划“右派”。

1959年摘帽。

1960年到1978年在上海辞海编辑所做编务工作。

1978年夏调京。后任人民出版社社长、总编辑等。

1983年申请退休。

2015年3月3日4点43分，在北京协和医院去世。

主要著作

著有《严秀杂文选》、《审干杂谈》、《牵牛花蔓》、《一盏明灯与五十万座地堡》、《半杯水集》、《天堂往事略》、《微觉平生未整人》、《平生六记》等，主编《鲁迅选集》（两卷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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