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久冰 |《送你满院故乡雪》

蒙特

上图 自家小区雪景



上图 在俱乐部前的小公园里爬雪山归来的女儿，时年四岁半

晨，早起，习惯性地出门走步，眼前突现白茫茫一片，哦，昨夜，又下雪了。积雪约有一寸左右薄厚，四望，如无边无际的白色湖面，海海漫漫，白色的湖水覆盖了地上的一切，落一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回眸，自己的足迹如不规则的五线谱，甚至能听到每个足坑还在发出轻轻的咯吱声，或高或低……雪花还在时有时无地落下，偶尔有一片钻入衣领，如一个凉凉的鼻尖在触碰你，你真想说，下雪的日子真的好！

忽然，有三、四个年轻人，跑着，笑着，从我的身边掠过，不时有人弯腰，抓起一把雪投向跑跳着的伙伴，笑声更响亮了……望着前面雪地里奔跑、嬉笑的孩子们，我一下子想到了正在异国它乡求学的女儿，孩子，你那里下雪了吗……

一
女儿出生是在春末夏初，树叶才刚刚吐绿。那时，我们还住在乌素图地区的筒子楼___4栋楼里。女儿迎来第一个冬天时，才半岁多一点，那个冬天格外冷，尤其是一场雪后，眼看着寒冷一点点地侵袭到我们居住的陋室中，早上起来，窗玻璃上结满了冰花。4栋楼的窗户是单层，且密封不好，最要命的是暖气不行，室内温度顶多十四、五度。虽然在室内，孩子的鼻尖、脸蛋总是被冻得红红的，小手、小脚也总是冰凉凉的。女儿幼时总被鼻炎困扰，我想，这与4栋楼冬天的冷绝对有关。孩子约一周岁左右时，我们搬到了青年公寓，我家住二楼最把头的房子，冬天的室温仍如4栋楼。所以，那时，我甚至有些憎恶冬天，憎恶下雪。

二

大约在女儿三丶四岁时，我们才搬到了当时的新楼房74栋，谢天谢地，这里的暖气是热乎的。家里暖和了，外面的世界才美好，这时的落雪才是靓丽的风景线。

在女儿上幼儿园后，每到冬天，我们甚至盼望下雪。每每下雪后，妈妈便带着女儿在楼下的小凉房口堆雪人，那时的人家还都没有机动车，人们上下班都骑自行车，所以，楼房下面的积雪就不被碾压，可以保留很长时间。

那年雪后，我还带女儿到工人村北边的田野里准备套鸟。我凭着儿时的记忆，用盖帘、马尾制作了套具。上午，晴天，雪地里的太阳返光刺得人眼睛流泪，但踏雪的喜悦让我们已忘掉了这一切。我拿上套具、小扫帚、一把小米，带着女儿便向工人村北奔去，我俩几乎是一路小跑，向北，向北。到达了预期的目的地，我扫开一小片空地，让黑色的地面暴露出来，将套具洒土伪装，上面撒上小米，以吸引鸟儿们落下、驻足……不知是城里的鸟儿稀拉还是我的套鸟技术退步，我和女儿在远处的深雪里蹲候了约一个小时也不见动静，我们便决定鸣金收兵。幸亏没套上，不然，对鲜活的小鸟如何处置还真是个问题。有趣的是，当年四岁时那个蒙昧的套鸟未遂者，在成年后竟成为了一名铁杆的动物保护主义者。当然，现在的动物保护法也提醒人们，保护野生动物(包括鸟类)是每个公民的责任和义务。今日，面对皑皑白雪和偶尔飞过的鸟雀，我庆幸当年的套鸟未遂，也为女儿今天成为自觉的动物保护主义者而高兴。

那个冬天，我们还在俱乐部门前小公园的雪地里玩耍，并且用相机将当时的情景定格。女儿着一件粉色的小棉袄，那鲜艳的色彩，今日里还在我的眼前闪现，女儿幼时的笑声，现在还在我的耳畔回响……

女儿从幼儿园至小学时期，几乎每个元宵节我们全家人都到阿尔丁广场观灯。说也奇怪，好像每近元宵节时，总有几天倒春寒，呼呼的西北风吹得观灯的人只打寒颤，我让小小的女儿骑在我的脖子上，我作女儿观灯的瞭望台，妻子不时用相机记录下当时的场景。现在，每每翻弄这些照片时，眼前就会再现出当年那一盏盏或大或小的红灯笼、一串串或高或低的彩色焰火……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旺火、焰火、烟花爆竹已在禁燃序列，新时代有新时代的规矩，据说，不放炮、不燃烟花与国际接轨有关，烟花与爆竹会影响碳中和、碳达标。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女儿，不知从何时开始，爸爸已经落伍了……

三

在一年一年的落雪中，女儿已渐渐长大。女儿上初中时，因工作原因，我只身来到了远离包头的锡林郭勒盟工作。见识了锡林郭勒大草原的冬天和下雪，才知道包头的冬天和下雪不过是寒冷正剧中的小儿科。2002年冬天，节前走访慰问二连油田干部职工，油田办公地位于锡林浩特市以北一百多公里处的阿尔善。正值隆冬，夜幕降临后，北风如一条条钢鞭由北向南横着就抽了过来，我虽身着棉毛裤、军大衣，但在户外时，仍如裸身掉进了冰窟窿里，寒冷如针，遍扎你身体的各个部位，我被这里的冬天震撼了，我觉到了大自然力量的强大，人在大自然面前太渺了。有人说，与天斗其乐无穷，与地斗其乐无穷，那是他没来过隆冬时的阿尔善。我给家人并女儿写信描述了锡林郭勒大草原独特的风土人情，特别是严冬、大雪、白毛风，女儿回信说，假期里想来看看。我当然知道，女儿已长大了，与其说来锡盟看风景，还不如是来这里看爸爸。

四

印象还深的一场大雪，已在异国它乡。时在2013年冬天，利用春节假期，我和妻子去女儿读书的俄亥俄雅典城去探亲。雅典城的纬度与包头的纬度接近，不同的是落雪频繁，积雪深厚，那里的冬天也冷，不过不是包头这种干冷，是一种潮潮的、略带甜味的湿冷。

春节时，我们一家人包饺子。女儿说，想请同学一起吃饺子，我和妻子当然同意。同学是当地人，身高约一米九以上的大小伙子，不会汉语，女儿让我们称他小艾，交流过程中，小艾总是报以友善的微笑，女儿是翻译。

送走同学后，女儿问我们，对她的同学印象如何，我和妻子觉得小伙子对人友善，给人踏踏实实的感觉。

女儿说，小艾问我们什么时候回中国，他要一起去机场送行，并赠我们小礼物。

我们的行期到了，小艾早早地赶到了我们的住处，并从包里取出了赠送我们的小礼物，原来是一幅装了框子的照片。女儿翻译说，这是小艾自己照的雪景，他爬上了这所大学的最高点，然后照了这张略待俯视的校园雪景图，像框也是他自己亲做。我和妻子就觉得，这是个做事认真的孩子。

后来，我们知，女儿与小艾谈上了恋爱。

2017年8月19日，女儿与小艾在俄亥俄的哥伦布市举办了草坪婚礼。2018年8月19日，我们又在包头为女儿进行了婚礼庆典。

女儿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们对女儿的牵挂就与先前有了不同，我们知道已有人在近距离地呵护、照顾女儿，我们也就放心了许多。

自女儿外出求学后的每个冬天，我除了关心自己所在城市的每一场雪，也关心起了女儿所在城市的每一场雪。从家庭微信群里，我们看到女儿、女婿携手漫步在它乡的雪地里，就不由地为他们高兴、为他们祝福……

五

今日，行走在包头的雪地中，我又不由地想到了俄亥俄大学校园里的雪，想起了小艾送我们的照片，想起了女儿踏雪去上学的情景……

走步返回院里时，雪还在下，我将小院的雪景拍了下来，这里有女儿熟悉的一草一木，有女儿熟悉的叔叔、阿姨、同学，有女儿熟悉的自行车棚……

人，无论走多远、在何方，都有自己心中的故乡。宇航员的故乡是地球，一国首脑的故乡是他(她)服务的整个国家或称祖国，我们普通老百姓，称祖国为故乡似乎有点太空泛，祖国那么大，而我那么小，我的故乡就是养育我的内蒙古包头市土右旗双龙镇小王代营村，女儿的故乡就是包头市富林路世纪佳苑小区。

孩子，走在这落雪的院里，想到你，爸爸的眼睛是潮湿的、心头是温暖的，爸爸不是红一代、红二代，爸爸送不了你一寸江山，爸爸也不是富一代、富二代，送不了你真金白银，但这满院的白雪，我可以拍照下来全部赠你，这是你的故乡的雪，这里有爸爸妈妈的足印……

想必，哥伦布也下雪了吧，下雪路滑，孩子，开车慢一点……

2022.2.14

老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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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民戊戍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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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起，习惯性地出门走步，眼前突现白茫茫一片，哦，昨夜，又下雪了。

高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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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嘉淇

6

老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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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处省略

好美

高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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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芳华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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