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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镇起义
公元六世纪开始，北魏政权日益腐败，社会矛盾十分尖锐。北方六镇更是矛盾的焦点之一。
北魏都城迁到洛阳后，南迁的鲜卑贵族都做了高官，贪污狼籍，但是留在北方六镇的镇户、镇将和镇兵，大部分是鲜卑族人，他们不仅得不到升迁，而且地位与待遇，亦随六镇地位的下降而恶化，有的甚至形同仆役。各镇镇将大多贪婪无比，加之连年灾旱，镇户更无法生活⑴。公元523年(正光四年)，柔然可汗阿那瑰统领二十万人南下，打到平城附近，俘虏了行台尚书元孚⑵。这一事件暴露了北方六镇已经守卫空虚，军士不愿作战，柔然兵才能长驱直入。
就在这一年，怀荒镇(今张北县)士兵没有粮食吃，请求镇将于景发粮，于景不给，愤怒的士兵杀死了于景。同年三月，沃野镇(今乌拉特前旗苏独仑乡根子场古城)下的高阙戍(今狼山石兰计山口)戍主残暴，遭士兵反对，镇民匈奴族破六韩拔陵聚众起义，杀死了戍主。起义军顺利攻占沃野镇，起义风暴迅速席卷了北方边镇。首先响应的高平镇(今宁夏固原县)，攻下高平镇。东西部的高车族也群起响应，揭竿起义。居住在山西崇山峻岭中的胡人(即匈奴人)，也纷纷起兵⑶。拔陵派大将卫可瑰进攻武川、怀朔两镇。卫可瑰先攻下武川镇(今武川县二份子乡古城)，怀朔镇(今固阳县白灵淖乡城库伦古城)镇将杨钧，得到武川镇军主贺拔度拔和他三个儿子率领的乡里豪勇的支援，顽强固守镇城一年之久，终因孤立无援，被起义军攻陷了。贺拔度拔等被俘虏后，偷偷召集他的部下，突然袭击，杀死了起义军将领卫可瑰⑷。
拔陵率师南下，大败魏征北将军临淮王元郁於五原(今包头市昆都仑区)，又败安北将军李叔仁於白道(今呼和浩特市北蜈蚣坝)。起义军节节胜利，北魏王朝惊惶万状，担心祖宗的陵庙一一金陵被破坏，公元524年(正光五年)五月命尚书令、侍中李崇为北计讨大都督，帅领抚军将军崔暹、镇军将军广阳王元渊、假平北将军李神轨等前来镇压。崔暹率兵在白道与起义军遭遇，一败涂地，全军覆殁，只单骑逃回。起义军集中兵力攻五原李崇和元渊，重重包围魏军，昼夜轮番攻击，战争一直持续到冬天。幸亏贺拔胜在五原东门勇猛作战，杀开了一条血路，元渊才率领魏军撤退到平城⑸。
这时起义军声势更大，北魏王朝束手无策，便派武川镇将于谨出使柔然，请求柔然可汗阿那瑰出兵协助镇压起义军。于谨又到西部高车军营，见酋长乜列河，挑拨离间，劝他们归附。乜列河将三万人，向广阳王元渊投降。造成义军的内讧⑹。
公元525年(孝昌元年)六月，柔然可汗阿那瑰率兵十万，从武川镇西向沃野，大破起义军，斩起义军将领孔雀，义军将领破六汗听明、出六斤等均被俘虏，义军的后方丢失了。破六韩拔陵为了躲避柔然军队的逼迫，六月分率六镇的二十余万军民，南渡黄河，进入鄂尔多斯地区。由於军事上不断遭到失败，柔然等又从后攻击，二十余万军民被迫先后降附元渊⑺。
六镇起义，从公元523年3月至525年6月，先后共两年零四个月时间，起义活动的范围，包括北方六镇，但斗争的中心在怀朔镇和五原(今包头地区)。起义失败后，破六韩拔陵下落不明。以后“六镇荡然，无复落捍”。北魏王朝为了防止六镇的二十余万军民继续反叛，派黄门侍郎扬昱将降户“分处之冀(今河北冀县)、定(今河北定县)、瀛(今河北河间县)三州就食”。这二十万余人，路上饥饿困苦，惨不堪言⑻，河北那时又遭水旱灾害，所以到了那里，无处就食，终于又爆发了河北大起义。
北大起义是在公元525年(孝昌元年)八月，以柔玄镇兵杜洛周(鲜卑独孤浑的后代)为首的“六镇降户”，在上谷(今河北怀来县东南)起义，攻下了幽州(今北京市西南)、定州和瀛州⑼。次年，公元526年(孝昌二年)元月，怀朔镇兵鲜于修礼(鲜卑化丁零人)的定州起义，队伍发展到十余万人⑽。
此外，还有公元526年四月，怀朔镇民鲜于阿胡(鲜卑化丁零人)、库狄丰洛(鲜卑人)占据朔州的起义，义军攻下了平城。上述河北起义的两支义军，后来都归鲜卑人葛荣领导。葛荣击杀了北魏章武王元融、广阳王元渊，击溃了他们领导的两支主力军，队伍达到数十万。后来在滏口(今河北磁县西北鼓山)与契胡族尔朱荣军作战失败，葛荣死⑾。义军余部又在鲜卑人韩楼的领导下，坚持斗争，直到公元529年9月⑿。上述河北大起义失败，六镇军民又被转送到并州(今山西太原市)、肆州(山西忻县)，二十余万又受到契胡族的凌暴。他们为了生存，不间断地斗争，被诛杀的占一多半⒀。
河北起义之后，又有山东起义，关陇起义，河套地区，先后有费也头牧子、纥豆陵步蕃的起义，桑乾河有敕勒斛律洛阳起义⒁。
从六镇起义开始的遍布全国的反魏风暴，埋葬了北魏王朝，使继承者在诸如民族问题、土地问题上推行缓解矛盾的政策。这一起义促进了各民族人民的大融合，使许多少数民族除姓氏之外，在各方面都逐渐趋向一致。
在各民族人民大起义和统治阶级内白热化的夺权斗争中，涌现出了两个杰出人物，他们是高欢和宇文泰。
怀朔集团与高欢
留在并州的三州(恒、燕、云)六镇兵户中，武川镇兵户，由贺拔岳率领，随尔朱天光(契胡族首领尔朱荣从子，受尔朱荣宠幸)，于公元528年(孝庄帝建义元年)，西征关陇起义的万俟(音墨其)醜奴⒂。留下的以怀朔镇兵户为主的部分，仍继续起义。如何扑灭这一革命烈火呢？当时的晋州刺史高欢向尔朱兆(尔朱荣从子，这时尔朱荣已被孝庄帝杀死)建议，六镇流民太多，不可单凭杀戮，不如选择你的腹心统帅这一部分人，编成部伍，有谁犯罪就处理他的部帅。尔朱兆同意他的建议，问谁可担当此事？贺拔允推荐高欢。高欢立即拳击贺拔允，把他牙齿都打折一颗。骂他说：“这是大王的事，你瞎说什么，大王应杀了他。”尔朱兆认为高欢忠诚，让他负责此事。
高欢因部众饥饿，掘黄鼠为食⒃，请求将部众迁到山东去就食。兆又同意了。高欢率领部众南下襄垣，出滏口(今河北磁县西北鼓山)，到了河北。高欢便利用这一支军事力量，倒戈相向，消灭了尔朱氏，控制了北魏政权⒄。北魏分裂为东西魏后，他实际掌握了东魏大权，后来成为北齐开国的君主。
高欢，鲜卑名贺六浑。他的祖先因犯罪徙居怀朔镇充军当兵户。高欢为人有威仪，善权变，明察事物，善驭军众，法令严肃，知人爱士。他娶了鲜卑族大户匹娄氏之女为妻，得到了一匹马，怀朔镇将提拔他任“队主”(小军官)，后来又改当“函使”，负责往京都洛阳递送公文。他当了六年函使，往来各地，见多识广，知道北魏政权腐朽已甚。他在怀朔镇结交了不少豪杰。六镇起义后，他和其他下级军官一样，先后参加过杜洛周、葛荣等的起义队伍。但是不久他就投靠住在今山西忻县地区的契胡族酋长尔朱荣，得到尔朱荣的赏识。尔朱荣把持北魏政权后，出兵镇压河北起义军，高欢被派到义军中做分化瓦解工作，把七个将领和一万多军队拉了出来。
高欢利用了他曾是六镇镇户的关系，笼络流民，以怀朔镇的中下级军官为骨干，又争取了河北大族高乾、高昂、封隆之、李元忠的拥护和支持，经过两年(公元531年、532年)的努力，消灭了尔朱氏的势力，控制了北魏政权。孝武帝元修不堪高欢的控制，逃到长安投靠宇文泰。公元534年，高欢另立元善见为皇帝，史称东魏孝静帝。宇文泰也在第二年，535年，另立元宝炬为帝，史称西魏文皇帝。至此，北魏就正式分裂为东魏和西魏了⒅。
以高欢为首的怀朔镇集团，主要人物有：段荣，段家是“以豪族徙居北方”的大户。窦泰，鲜卑留边的贵族，与高欢是连襟。尉景，高欢姐夫，怀朔镇小军官。高欢在怀朔镇时接交的许多豪杰，如怀朔省事司马子如、户曹孙腾、外兵史侯景、以及刘景、蔡隽、庞苍鹰等，都成为高欢的得力助手，是东魏与北齐王朝中掌握各方面实权的重要人物。怀朔镇人在东魏和北齐王朝中，掌握朝廷大权的还有斛律金、万俟普、可朱浑元、贺拔允、库狄盛、步大汗莎、侯莫陈相等二十多人⒆。据有关专家统计，北齐政权中鲜卑族和鲜卑化的汉人做官的占70-80%，汉族文官只是附从⒇。
公元550年，高欢子高洋取代东魏皇帝，国号为齐；公元557年，宇文泰子宇文觉取代西魏皇帝，国号为周。史称北齐、北周。
高欢吸取了尔朱氏失败的教训，留心接纳汉族士大夫，注意缓和鲜卑族和汉族之间的矛盾。他对鲜卑军人说：“汉民是你们的奴婢，男子为你们种地，女子为你们纺织，使你们得以温饱。你们为什么要去欺压他们？”他对汉人则说：“鲜卑是你们的雇客，受你们的粟帛，替你们打仗。你们为什么要仇恨他们？”(21)当然仅仅这么说，并不能解决统治民族和被统治民族之间事实上的不平等。那时，鲜卑贵族贪赃枉法，实在不像样子。高欢的姐夫尉景贪污狼籍，一次征发民夫围猎就死了三百人。高欢想警告他一下，叫一个优伶(戏子)石董捅装做做戏一般，一边剥尉景的衣服，一边说：“公剥百姓，我来剥公。”高欢便乘机告戒尉景说：“以后不要再贪污啊！”尉景却不买账，指着高欢回答道：“我比你，谁的家业大？我只剥百姓，你却剥到皇帝头上去了！”高欢听了，只好一笑了之(22)。
北齐统治集团内部，矛盾错综复杂，争夺权力的斗争一直异常剧烈。叔侄相残，兄弟相杀，丑恶万分。这些决定了北齐是一个短命的王朝。北齐在公元577年，被北周消灭了。
武川集团与宇文泰
尔朱天光，贺拔岳、侯莫陈悦率领的部分武川兵丁共三千人，西征关陇的万俟醜奴。关陇收复后，尔朱天光回京，贺拔岳被侯莫陈悦杀害，夏州刺史宇文泰接掌了军事大权，占有关陇地区。
宇文泰的先世是宇文鲜卑宇文部酋长，游牧在西剌木伦河上游，后来归顺后燕，后燕灭亡后，迁居武川。他父亲宇文肱随六镇饥民去河北就食，参加了鲜于修礼的起义队伍，肱子洛生与泰却在葛荣军中。洛生屡立战功，被尔朱荣杀害。宇文泰18岁就任将帅，因与贺拔岳是世交，收编在他部下。他随贺拔岳入关后，升为夏州刺史(今陕西靖边县白城子古城)。宇文泰迎孝武帝元修入关后，不久便毒杀了他，另立元宝炬为傀儡皇帝，掌握西魏实权。
贺拔岳的军团是以武川镇军官为骨干组成的，西魏的高级将领念贤、寇洛、赵贵、李虎、侯莫陈崇、梁御、若于惠、王德、韩景等都是武川镇人，宇文泰是其中的核心分子，所以大家才拥戴他。
武川镇集团，取得关陇、河东地区世家大族的拥护，形成关陇统治集团。宇文泰实行均田制，建立府兵制，所以实力虽然较东魏弱，却能抗御东魏多次强大军力(二十万人)的进攻，保住了关陇地区。宇文泰死后，实权由侄儿宇文护掌握，到孝武帝继位后，杀掉宇文护，扩大府兵制，兵力增加至五万人，由六个柱国大将军统领，十二大将军分管。这些军队领导人中，值得注意的是柱国大将军李虎，他是唐高祖李渊的祖父。大将军杨忠是隋朝开国皇帝杨坚的父亲。杨忠的高祖杨元寿做过武川镇司马。他们都是武川镇人，久居武川，习染胡俗。所以隋唐两代，兼蓄开收，胡汉之差别不大，从而实现了我国历史上第二次大一统的局面(23)。
公元317年至公元581年，匈奴、羯、氐、羌、卢水胡、鲜卑等先后入主中原，长达两个半世纪之久。在这一民族大融合过程中，每一个民族都经历了迁徙、奴役、战乱、吞并、起义、饥困、斗争、融合的痛苦过程。但随之而来的却是空前强大的隋、唐帝国，我国封建经济文化的鼎盛期。历史就是这样在血与火的洗礼中走过来的。
资料来源：《包头史话》（中共包头市委宣传部 编；主编：李绍钦），1994年7月。黄翔整理于2021年11月
来源：家乡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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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11-9 09:15:1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