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训”新传——集宁新世纪学校校长魏山虎

永清

“武训”新传

文：吴久冰

魏山虎

      早就听说过内蒙古集宁新世纪学校及其创办人、校长魏山虎。山虎是包头师范学院(前身“包头师范专科学校”，以下简称“包师院”)校友，我有许多朋友也是包师院校友，每与他们在一起，总听他们会谈到集宁新世纪学校，谈到魏山虎，多是敬佩的口气，我也就对魏山虎这个人有了几分好奇。可以说，我对魏山虎，是未见其人，已闻其名。

      这次，有幸作为特邀嘉宾，参加包师院部分校友组织的聚会活动，首先还得要感谢我的两位好友李海丰先生和董建勇先生，他俩都是包师院校友，李海丰是包师院1984届中文系毕业生，后历任本院团委书记、院党委副书记，董建勇是1987届包师院历史系毕业生，毕业后分配至202厂，我那时也在202厂上班。我与李海丰、董建勇相识相交均已三十多年，故可称老朋友。李海丰与董建勇是此次包师院校友聚会的参与者。李海丰与董建勇均在许多场合表扬过魏山虎。李海丰与董建勇均是我心目中的好人，好人总表扬的人，应该不会错。

一

      这次校友聚会活动举办地就放在了乌兰察布市，第一站，2020年8月21日，地点在位于察右中旗的马术小镇，承办者为包师院校友王斌文董事长，也是一位成功的企业家。当晚活动，魏山虎从集宁区专程赶来马术小镇，这是我第一次见魏山虎，因为相互都曾经有过耳闻，所以有一见如故之感。只是，真实的山虎比我想像中的山虎更壮实一些。我印象中的教育家均是清瘦儒雅的，如蔡元培，如梅贻琦，如张伯苓，如胡适，如粱启超，如王国维，如陈寅恪，如赵元任，如吴宓，如叶圣陶，如夏丏尊，如朱自清，如叶企孙等人。但山虎确是名副其实的虎背。听山虎开口讲话后，其句句不离教书育人，我便确信，山虎就是教育家，其壮实的外貌，让我想起了民国年代的又一位教育家傅斯年，身体的粗壮与思想的深邃并不矛盾。交谈中，我觉得山虎在二十年的时间里能把新世纪学校创办成“全国民办教育先进集体”、“内蒙古自治区民办示范学校”，这绝不是仅仅凭借偶然的机遇、一定的资金积累等天时、地利客观条件，更主要原因在于山虎“人和”的主观努力。短暂交流，你便能感觉到他身上的一些特质流露，他能把睿智与谦虚有机结合起来，他在豪放中显现出精细来，他把理想主义与现实主义如阴阳太极一样统一起来，山虎在滔滔不绝中根据现场氛围可以自然而然地欲言又止，可以在哈哈大笑中很快屏息凝神……这不是小儿科的投其所好，也不是过于精明的老谋深算，而是一种在长期社会滚打、人生历练中而造就的审时度势。初次见面，山虎便给我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

二

       聚会活动的第二日，8月22日，主要内容是参观集宁新世纪学园。近午时，我们赶到了集宁区新世纪学园的校区，山虎已在校园等候。新世纪学校现有2处校区，一处为租用，此处自建校区占地40亩，位于集宁城区黄金地段，山虎倾其所有购地自建，山虎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办校是百年大计千年大计，必须要有自己的地盘，母校如故乡。步入新世纪学园，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校园内的四座露天雕像，分别是孔子(公元前551~前479)、武训(1838~1896)、陶行知(1891~1946)、苏霍姆林斯基(1918~1970)。这四座塑像绝不是点缀，山虎带我们一座一座观瞻，并对每一座塑像作详细讲解，然后，在孔子塑像前合影留念。面对塑像，山虎的态度是发自内心的虔诚，面对学园的一草一木，山虎表现出由衷的喜悦，面对学园中偶尔遇到的几位老师或学生，山虎则主动扬手致意打招呼，好像这个学园里的主人是这些普通的老师和学生，而山虎倒像是这个校园里的一名保安、夜勤。我们参观时已是午间，见有3位青年女性端着饭盒与我们迎面走来，山虎一步向前亲切问道，你们是新来的教师，3位年轻人几乎异口同声地答道，是，魏校长好！窥一斑而见全豹，亲眼目睹这一幕，我已窥到了新世纪学校能成为名校的端倪。

      参观中我才得知，新世纪学校创办于1999年，迄今已21年。对于人的个体来说，21年足够一代人的时间，但对于一座学校来说，20年还是萌芽阶段。如牛津大学，档案可考的最早授课年代为1096年，粗算已900余年。当然，山虎对办学的理念、规律、目标等内容比我们这些行外人有更深理解，山虎说，他之所以将新世纪学校在21年的时间里，办成现在的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15年一贯制的一条龙学校，就是要打造一座中国民办教育的百年老店。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就是树人。现在的新世纪学校，已有教职员工近二百人，各级各类在校生近三千人，新世纪学校能被社会认可，不同于许多公立名校，公立名校是重金养名师，高分取生源。新世纪学校总体是一所平民学校，对生源采取的是开门政策，不设门槛，但教学过程采取的是遍地施肥、逐株育苗的笨办法，其实就是中国传统文化里的因材施教，教学结果则呈现出低进高出、高进优出的效果来。仅以2020年为例，高考成绩，本科上线302人，升本率达88.2%;初中部，2020中考成绩400分以上67人，该成绩位于全集宁区第三名;小学部，2019年，集宁区语、数、英统一检测中，英语学科全集宁区第一、数学学科第三名;幼儿园，除了设普通园8个班外，于2020年又新设蒙古族幼儿园2个班。新世纪学校以“严谨、自尊、求实、创新”作为校训，山虎以陶行知先生的名言“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作为他的办学精神。

三

      从现场参观中，我们能切实感受到，二十一年过去，放在国家历史的大尺度里，不过就是弹指一挥间，但放在山虎个人的人生历程中，则是艰难困苦玉汝于成的漫长岁月，1999年，新世纪学校创办时，山虎才是27岁的青年小伙子，脑门光亮无一条褶皱，连苍蝇落上去都得打滑，而今已是48岁的中年后，三道明显的抬头纹如黑胶唱片上的沟壑，清晰地记录着他艰苦创业二十一年的酸甜苦辣。
      随着对山虎个人以及新世纪学校情况逐渐深入的了解，我觉得以山虎的高情商、高智商，如选择去做生意，一定会既轻松一些，又能有更多经济收益。

      我问山虎，你选择办教育作为终生事业，初衷是什么？山虎几乎不假思索地告诉我，其实，我的想法并不复杂，一，父母曾经是察右前旗煤窑学校的民办老师，而且是十分敬业的老师，每个夜晚，家务忙碌完后，爸爸、妈妈共剪西窗烛，躬身于一张破桌前，均在批改着各自班级的学生作业，妈妈还曾经是山虎的班主任。可惜，由于家庭生活困难所迫，当时，山虎和两个兄弟共三人同时上学，山虎清晰记得，时在1982年，大哥上大学，二哥上高中，山虎上初中，民办老师菲薄的收入实在供不起三人的读书费用及家庭生活开支，于是，父母放弃了他们热爱的教育事业而成为集宁郊区农村霸王河的菜农。父母中止自己的教育生涯，正是为了三个孩子能够接受应有的教育。所以，山虎办教育的第一动力就是想继续父母未竟的事业。

      山虎说，他办教育的第二个动因，其实就是见不得别人看不起乌盟底层人。山虎从记事起，外地人每每谈到乌盟人，特别是乌盟底层民众，多是讥讽、嘲笑口吻，一度时间，内蒙古中西部民间，将乌盟人笑谈为“澳门人”，其实，就是取笑那些贫穷落后的乌盟穷困人。山虎在读书后就思考，乌盟老乡为什么那么多穷人，主要原因还是没文化、无知，无知与贫穷形成恶性循环，而贫穷足可以扭曲人性，如此，才有那么多悲剧、闹剧、滑稽剧的上演。当时的乌兰察布，不过就是中国许多贫困落后地区的缩影。人的尊严与文明，必须要从教育起步。山虎想让那些他看得见、摸得着的乌盟娃娃们过上有尊严的生活，实现这一目标，唯有教育可以普适。听了山虎这番话，倒让我想起了一百年前鲁迅先生的弃医从文，也是二十多岁的鲁迅意识到，中国的落后，与其说是源自国民身体的羸弱，倒不如说是源自国民人性中的劣根性。常听有人高喊热爱祖国、热爱家乡的口号，甚至也高调做一、二件好事，对照魏山虎二十一年埋头耕耘于平民教育这一件事，我就觉得那些口号哥、镜头哥其实不过就是鲁迅先生《一件小事》里皮袍下面的小来。当然，今非昔比，经过如山虎一样众多乌盟老乡的共同努力，如今，北京后花园，向西一步，乌兰察布。


       山虎说，办学的第三个动因，就是想让那些贫困人家的孩子也能享受同等的教育，人生最终冲向终点，最公平的起跑线就是享有平等的教育。为此，山虎自办学以来，在自己办学经费捉襟见肘的情况下，竟然先后出资三百余万元资助众多贫困生完成新世纪学校的学业，这些被资助的孩子，许多人成为了医生、教师、公务员、企业家、科学家，除了自己过上体面的生活，还为国家和社会做出了应有的贡献。谈到此处，山虎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听山虎的办学初衷，观新世纪学校的欣欣向荣，特别是看到校园里的那四尊雕像，我一下子觉得，山虎就是当代的武训。

      武训生于1838年，时为清道光18年，鸦片肆虐，大清国内外交困，武训家也在情理中的潦倒一族，父亲早逝，武训随母乞讨，且因目不识丁，武训更是多受欺诈盘剥。反面的教训让武训知道了读书对改变人生命运的重要性，遂起集资办学之意。武训仅有的集资手段便是行乞。

      我们在新世纪校园参观时，行至武训塑像前，我看到山虎的眼睛竟有了些湿润。山虎自己未述其办学的艰辛，但我听知情人讲过，山虎办学初期每日求爷爷告奶奶，山虎虽是刚烈的性格，但为了拿到一纸纸批文，不惜将自己扮成雨果笔下的笑面人，甚至一度疲惫到想打退堂鼓的地步。好在，山虎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于是，在明天的太阳出来时，他又振作精神重新上路，如武训，在吃了一家的闭门羮之后，又敲开了下一家的门。山虎坚信，只要不坠青云之志，就天无绝人之路。

四

       面对沉浸在教育梦里的魏山虎，望着宠辱不惊的武训雕像，我忽然想到了西方的一位平民教育家，瑞士的菲斯泰洛齐(Johann Heinrich PestaIozzi，1746.1.12~1827.2.17)，正是菲斯泰洛齐终身致力于平民化教育，才开启了人类教育史上使教育由富人精英阶层专享而成为全民共享的基本人权时代。十九世纪初起，西方国家已将菲氏开启的瑞士全民教育模式视为国家制度构建的基本内容之一，教育的普及与发达，是一个国家富强、民主、文明、进步的基本要素，否则，国家不是荒蛮之地如非洲的索马里，就是专制之国如曾经的伊拉克、利比亚。中国从1986年起，终于颁布并开始实施了《中华人民共和国义务教育法》，强调国民中的儿童、少年有接受九年教育的权利和义务。只是，义务教育法如同中国的许多法律一样，说法归说法，做法归做法。从义务教育法开始实施的1986年算起，当时的适龄入学儿童应该是1980年及以前出生，算至今天应该是40岁左右，也就是说，迄今40岁以后的人，应该都接受过9年义务教育。依我所知，许多农村、牧区、山区40岁以后的人并未接受够9年义务教育，少于9年教育中途辍学者比比皆是，如我侄女XX即是1980后，大概读书未满7年便开始打工。接受教育不足9年应是违法行为，但从未听闻过一例相关问责执法行为。九年义务教育的核心是强调公民的义务还是国家的义务？我理解重点应该是国家要履行的义务。公权力可以细化到能随时删除每个公民哪怕是一条私信里的所谓不当言论，难道就发现不了一个不足9年义务教育的辍学者？我总想，一群未受过9年义务教育的人，真的能实现了中国梦吗？幸亏有山虎这样的一根筋，默默地为中国的9年义务教育补漏拾遗。山虎就是中国的菲斯泰洛齐。

      瑞士不过一弹丸小国，能成为欧洲一流的教育超级大国、全球科学技术先进之国、全球人均收入前列之国，毫无疑问与二百年矢志不渝坚持菲斯泰洛奇的全民教育理念密切相关。爱因斯坦能开创现代物理学的先河，与他在瑞士接受多年的基础教育息息相关。

      我倒想，倘若时代真的可以借山虎予天时、地利，以山虎的人和，创办一所新世纪大学也未尝不可，或许，中国的爱因斯坦就会诞生于山虎的新世纪大学。

五

     自己作为一个也算受过高等教育、年近花甲的挫败型中国人，我深知，路漫漫其修远兮，山虎将上下而求索。山虎的新世纪学校，如中国的所有民办学校一样，只能在坎坷中前行。
     中国的民办教育应该说是历史悠久，突然夭折，再度萌芽。
     万世师表孔夫子，便是有史可考的最早的民办学校的创立者，与今日的民办学校也有类似处，也收学费，当时叫束修，孔子办学也是从初级到高级一贯制，三千弟子是初级班，七十二贤人是高级班，孔子办学的目的也是为国家培养人才，但是，办学过程也如今天的民办教育一样困难重重，所以孔子自己感叹道，累累若丧家之犬。

      自孔子一路下来，民办教育的大家有孟子、朱子、王阳明、王船山、武训等人，直至现代如陶行知、叶圣陶等人。

      1949年后，中国的民办教育被拦腰斩断。

     自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后，因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现实需求，中国的民办教育从幼儿园开始逐步发展出民办小学、中学、职业学校(院)、大学。2002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民办教育促进法》正式颁布，民办教育总算名正言顺了。山虎的新世纪学校创办于1999年，所以说，山虎也是中国民办学校的开先河者之一。假如要编写中国当代民办教育史，魏山虎及其新世纪学校应该是其中一章。

      据相关资料统计，截止2018年底，全国各级各类民办学校19.35万所，在校人数为5378万人，其中幼儿园16.58万所，小学6179所，初中5462所，高中3216所，中等职业学校1993所，高等职业学院、大学计749所。这样说，新世纪高中在全国民办高中里已是三千天下有其一。中国如此广大，无论哪个方面，你能占到全国的三千分之一，此生足矣。如此看，别人视山虎功成名就一点都不为过，山虎也完全有资格自满。

六

      但魏山虎的目光已在向更远方眺望，山虎在带我们参观新世纪学校校史馆时说，他的新世纪学校要面向现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来。山虎对国内各家民办学校如数家珍，特别是对那些一流的民办学校更是念兹在兹，如深圳银鹰第一幼儿园，如上海市世界外国语小学，如上海新华初级中学，如天津市天华高级中学，如北京市求实职业学校，如西湖大学等。

      讲到新世纪学校的明天，魏山虎的双眼透过明亮的窗户望向了远方，我看到，窗外的那一方天真蓝、那一片云真白，正好有一架飞机穿云而过，向着更高、更远处驶去，说不定这还是一趟国际航班，愿魏山虎的新世纪学校早日走向世界。

吴久冰 2020.8.30 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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