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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人余光中的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是一湾浅浅的海峡。
我的乡愁，是一坛老酒。
这坛老酒是用炮楼山上的晨曦和西山坡顶的晚霞，用青楼的谦逊和红楼的蓬勃，用大河漕里的蛙鸣和大洋桥上的细语，用俱乐部的歌舞和五当召的禅韵，兼容并蓄、酿制而成的。
我的故乡，就是像镶嵌着一个个快乐音符的线谱一样，串联着那山、那沟、那桥、那楼，那广场的一条小街——大发街。
这条小街因煤而起，又因煤而终。短短五、六十载光阴，在历史的长河中仅仅是一个涟漪，但就在这历史的弹指一挥间，它竭尽全力地奏响过华美迷人的乐章，它舍生忘死地绽放过炫丽夺目的光华。
在大发人的梦里，它时而是一个粗犷豪放的汉子，时而是一位娉婷婀娜的少女。在内蒙古阴山山脉大青山的峰峦沟壑中，他引吭高歌、施展拳脚，她低吟浅唱、翩翩起舞。
大发窑的“窑”是煤窑的窑，是土法采煤开凿的洞。"窑"在北方方言中也指妓院。所谓“北有窑子，南有青楼”之说。家乡有过妓院“窑子”，也有过青楼，但家乡的青楼是职工住宅楼。
大发窑所处地域，属于五当召的领地。这可能是那个时代西藏政教合一制度在蒙地的延展。
始建于清康熙年间的五当召，是我们小时候贪玩逃学去的最远的地方。阴山古刹仿西藏布达拉宫依山端坐，是内蒙古最大的藏传佛教寺院，坐落于大发街往北十几里路程的吉忽伦图山中。这条逃学之路，“崇岩曲涧, 景色怡人”，“两山夹耸,巨涧纵横”，“赭壁青林,时见野花四发,连冈被垄,皆紫蕊黄英,山容益行秀丽”。这段文字是近代著名藏书家、文献学家，曾担任故宫博物院图书馆馆长的傅增湘(1872一1949)先生,于1936年6月，应时任绥远省主席傅作义之邀，为《绥远通志稿》总纂，从北京来包头，去五当召游历时写下的。
包含大发窑的石拐沟煤田，是内蒙古最早发现并开采的煤田之一。清代同治年间，生活在这里的农牧民，于沟谷崖畔发现一些黑色的石头，在阳光长时间的照射下冒烟自燃，便捡回家里烧饭、取暖。这些黑色的石头就是现在的煤炭。最早人们只是捡拾那些断崖处外露的煤块，后来，生活越来越离不开煤，便开始通过观察草木生态、岩土颜色等土办法,寻找煤源，所谓“地上没毛，地下有宝”。渐渐开始在煤层外露和煤层埋藏浅的地方挖掘，并把多余的煤炭向外出售。越挖越深，就形成了小煤窑，开始了专门的煤炭开采。
丰富的煤炭资源，引得外国资本家觊觎，随着侵略者的入侵,外国地质学家纷至沓来。十九世纪末，俄国、瑞典等国的地质学家先后来到这里，进行地质勘察。
大清王朝灭亡后，民国初年，中央陆军第九师中将师长兼晋西镇守使孔庚，在包头建立了绥西第一个大型煤炭企业——“漠南矿业有限公司”。公司与五当召的活佛喇嘛签订了探采喇嘛坝山场煤矿的合同，并在喇嘛坝设置煤场局。从此，石拐煤田开始了规模性开采，当时最大的煤窑就是大发窑。“大发窑”也成了这条沟的名字。大发煤窑几易其主，直到1954年发生特大瓦斯煤尘爆炸事故，被完全摧毁，永久封闭。
据石拐文史资料记载，兵荒马乱的年代有包头东河妓院的母女俩，把色情生意拓展到冒险者的乐园——大发窑。母亲徐娘半老却知性妩媚，女儿眉清目秀更艳若桃李，母女二人皆是丰乳肥臀，每日浓妆艳抹、洋气风骚，八面玲珑、左右逢源，在窑主、煤商、地主、店家及窑工们中名噪一时。夜幕低垂、红灯高悬，窑洞外人声嘈杂、窑洞里软玉温香。声色犬马、门庭若市，虽然没有像"秦淮八艳"之一的陈圆圆那样，引起"恸哭六军俱缟素，冲冠一怒为红颜"的天下大乱，但在她们立足的那道沟渠里，借酒撒疯、打架斗殴的事情屡有发生，皆是争风吃醋、爱恨情仇。无钱消费的穷苦窑工们除了嫉妒只能意淫，恨恨地把母女两叫做“大母猪”、“小母猪”。这道沟渠因这母女而得名母猪壕，不雅之名叫到现今。母猪壕是大发窑的红灯区、风月场。
猪妇不知何处去，浪得壕名与后人。
我8岁那年，父亲花很少的钱，在母猪壕买了两孔带院子的破旧窑洞。他把使不完的力气用在改造住所上，每天下班后，掏窑扩洞、搬石头砌院墙，翻修一新后接我们住了进去。奇怪的是，妈妈住进去以后，总是觉得身后有影、暗处有声，莫名其妙地害怕。不久，父亲就在井下工伤了。略懂占卜之术的三爹说，这是因为动了不该动的土。随后我们就搬家到了张英店肉铺对面。在母猪壕一共住了不到一年的时间。
从东山的炮楼远看过去，母猪壕的地形很像女人的下半身。这地方风水挺硬。
2021.9.17 包头九原
作者简介：郜永富，1962年出生于石拐大发街矿工家庭，汉族，共产党员，大专学历，采煤工程师职称。在煤矿工作12年，曾参与《包头矿务局志史》的编写工作。于1995年离开大发街。现居住包头九原区融茂第一城。
来源：家乡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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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1-9-24 09:13:3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