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鸣——路过包克图（一）
鹿鸣——路过包克图（一）作者：晓秋我还不想像过往一样，让这一次“路过”在久远的日后变成轻飘飘的追忆，如同喧闹深处偶尔开出一簇带雨的梨花，等到雨净，梨花也落。 车停靠阴山山脉间，正仰望那尊策马“骑射”、推行“胡服”的赵武灵王的塑像，天空忽然飘落几星雨滴，浅浅的。我们习惯吟唱“秦时明月汉时风”这样既苍桑凝重又浪漫温婉的诗句，却几乎不肯将目光向更远的历史眺望，春秋战国，那啾啾的马啼声，呦呦的角号鸣，冷兵器铮铮的撞击，箭矢的飞扬——依靠着想象，倚仗着电视剧里对历史的无限演绎，我似乎看见遗落在这阴山山脉中，来自古战场的那片厮杀，还有阴山外的田陇地头、屋前树下，小村落的每条小道，那一个个伫立的身影。我听到渺渺尘世的一声叹息，悲凉而无奈。战争更多体现的是无情，无论是疆土的争持，还是对物品的掠夺，总免不了腥风血雨。无数场战斗中，生命卑微如草芥——却少了草芥的生生不息。
站在阴山上，脚下是一段被两千多年的风雨侵蚀得几乎了无痕迹的赵长城，若非那断裂处清晰可见的层土，我们又怎能知晓这一段绵延的土堆就是曾跌宕在阴山，抵御胡人的防御工事呢，它阻止了多少侵略的铁蹄，又抵挡了多少勇猛的弓箭，它以一付貌不惊人的拙朴守卫了多少清静的梦？没有被孟姜女哭倒的凄美传说，也没有现代卫星云图上明清长城的逶迤与雄浑，这是一座被世人几近遗忘的建筑，它低调到只是悄悄地，悄悄地一任岁月飘摇，任漫过阴山山脉的风一衣带水地将它拂过，任野草羞怯地生长，任虫鸣在身边欢跃，任历史安然地沉寂。
不肯安静的是我们。罔顾这座朽成几杯黄土的城墙下面掩埋的成千上万的魂魄，淡定地踏着那薄得几乎在呻吟的土堆，以指点江山的姿态俯瞰着脚下城墙的低处。低处，那曾是守卫的将士们栖息的地方，我并不能想象，这不过近百平米的狭小“幛”地，如何以开放的姿势容纳一群虎虎生威的男人，何况，“幛”地只是低洼，却并不平坦。早年在这里可以随处捡拾到的砖块和板瓦，证明着“幛”是生活和住宿处所的身份，而发现的铜镜则有了更加深长的意味，最浪漫的解释是这里还住着或是住过女人。若是一个极度雄性的场地里再生活着女人——我兀自笑起来，这几乎不用想象，有了女人，“幛”地再艰苦的日子都有了味道和色彩，变得丰富和妖娆起来。只是，我忍不住心里还是猜测着，那面小小的铜镜映照出来的面容，到底，是被收容过来，任谁她都可以百媚一笑的香艳女子，还是某个与君祸福相拥，厮守一生的深情美妇？尽管这样的猜测显得无比狭隘和低俗，与那金戈铁马、刀光剑影的背景格格不入，但生活的章节里，无论古代还是当下，也不论原始还是现代，总是免不了一定的重合或重现。生活缺少不了温情，再威严的人心中也有柔软之所，再粗粝的脸上亦有精致灿烂的笑容。就像我们踏着的这段赵长城，无论多么稀疏，那些伫立在时光里的花草仍在温婉地招摇，就算经历了无数个轮回，它们也依然葳蕤着赵武灵王时期丰盛的记忆，在无人喝彩的漫长寂寞中深情地绽放和盛开。岁岁枯荣，我们的路过影响不了它们的绽放，给予的赏识也惊动不了它们的守候，谁说这不是一段令人痴迷的情缘？当然，也或许是我们没能看懂它们，如同很多时候，我们也一样看不懂自己。
（共4期 未完待续）
来源：魅力喜桂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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